【布袋戲】火焰的對面 (焱無上X裳瓔珞)

 閱覽前注意：

 

》此為《馨雲焰》的農曆新年特別番外，背景與本傳相同但可單獨閱覽。含有年齡操作、幼少時期捏造

 

》劇情與辻村深月之小說作品《沒有邊框的鏡子》相關

 

如果以上都OK ↓

　　側臥在外婆家的床上，裳瓔珞感覺有某種刺癢的不安像是在餘燼中劈啪做響的小小火花般，在他的胸口跳動著。

 

　　翻了個身趴在床上，竹蓆冰涼的凹凸陷進了臉頰。心臟好像因為那股不安的驅動跳得更快了。

 

　　這股不安的來源，大概是一本小說。在考完期末考後，寒假開始之前那段閒暇的時間裡，有個朋友借了他一本恐怖小說集。如今恐怖小說雖然已經還給那個朋友，距離身在外婆家的他非常遙遠了，印著黑色鉛字的幾頁紙，卻仍然將他的心挾著，無法從一行行的字之間掙脫。

 

　　他試著閉上雙眼，卻沒有一絲睡意從眼瞼那端的黑暗中滲透過來，大概都被那股焦慮給蒸乾了。因為是新年吧，透過緊關著的玻璃窗，仍然能聽到外頭傳來鞭炮的聲響。裳瓔珞再次睜開眼睛，望向放在床頭櫃上的鬧鐘。

 

　　今晚寄住的這間房間原主人是母親的弟弟。小舅舅在離家去當兵之前都居住在這裡。因此房內的擺設全都是年輕男性中意的，充滿現代感的嶄新產品，這個鬧鐘也不例外。和家裡那種在指針與數字加上螢光的設計不同，舅舅的鬧鐘是在鐘面外緣鑲上一圈小燈泡，只要按下側邊的鈕就會發出亮光，不但看得很清楚還能暫時代替手電筒。

 

　　裳瓔珞按下側邊的按鈕看了看時間，十一點三十五分左右，樓下的外婆和父母應該都睡著了，混雜了呼吸聲的柔和寧靜彷彿潮水一般在腳下平穩的流動。只有自己像是被水面反彈出去的蠟油那般，因為不安而輾轉反側，溶不進睡眠的安穩之中。

 

　　十一點三十五分……就快要十二點了……在十二點這個時刻被知覺所捕捉時，那本小說中的一段情節就像按下播放鍵般，自動在眼前浮出。裳瓔珞終於掌握了那股不安的正體，以及自己究竟是為什麼而焦慮。

 

　　在神明廳裡……應該有蠟燭吧！樓梯口那裡好像還有一面鏡子！現在爸爸媽媽還有外婆都睡著了，如果一直待在樓上的話大概不會被發現……等一下！這太瘋狂、太不合常理了！遵守常識與邏輯而行的理智在腦海一隅發出驚呼，頭腦的另一端卻已經冷靜地安排出了具體的計畫。難道連理智也失常了嗎？裳瓔珞忍不住苦笑。

 

　　然而念頭一旦冒了出來，要抹去或讓它消失就成了不可能的事。明明理智還想阻止，思考模式卻逕自調整成了準備好的狀態。鑽出棉被，披上掛在椅背後面的大衣。為了避免踏出太大的腳步聲，裳瓔珞沒有穿上拖鞋。包在毛襪裡的腳尖觸到磨石子地板時，皮膚感受到了蓄積在水泥與小石子中的寒冷。

 

　　抓著那個鬧鐘以它充當手電筒，裳瓔珞走出了房間，像稀釋得很淡的顏料一般微弱的亮光為眼前的黑暗空間塗上了些許明晰。走進就在走廊盡頭，舅舅房間隔壁的神明廳。裳瓔珞像是害怕受到責備似的，一眼也不敢看神桌上供奉的菩薩畫像和祖先牌位，垂著頭繞到另一側，拉開神桌旁邊用來放線香、打火機以及蠟燭的抽屜找出裝蠟燭的牛皮紙袋，藉著鬧鐘的光一根根地挑出紅色的。

 

　　這些蠟燭大部分都已經燒過了，垂著凹凸不平的蠟淚，長短、粗細都不相同，而且顏色大都是醬紫的。他翻完一整袋，總算勉強蒐集到和自己的年齡一樣多的蠟燭。其中有一根已經快燒完了，還有一根是像棗乾那般接近褐色的暗紅。

 

　　長度不拘，造型蠟燭或香精蠟燭也可以，但是一定要紅色的……這種應該……沒問題吧？雖然猶豫了一下，裳瓔珞還是捧著那些蠟燭走到神明廳門口。在那裡吊著一面長方形的鏡子。這面掛鏡原本應該是放在母親房裡的梳妝鏡，之後被舅舅了搬出來充當穿衣鏡。因此現在才掛在這個有點奇怪的位子。

 

　　擺放在神桌上的小香爐內，還有幾支短短的殘香燃燒著沒有熄滅。向上方的牌位鞠了個躬道歉之後，裳瓔珞就抽出一柱，用它將蠟燭們一一點燃。

 

　　排列在鏡子前的蠟燭被點亮之後，浮現出彷如星座的形狀。鏡子的那一端也閃著畫出對稱形狀的火光。在明暗相同的兩個世界裡，兩個裳瓔珞不知所措似的佇立著。看見鏡中一臉蒼白的自己時，裳瓔珞受到驚嚇似的愣了一秒，才像書裡指示的那樣轉過身去，低下頭看向鬧鐘。

 

　　光的波浪在背後湧動。倒映在牆壁上的影子顫抖著，是因為燭火的搖曳，還是因為自己真的在發抖呢？蠟燭的火光和燈泡或日光燈之類的電氣照明，或太陽光和月光都不同，就和容易緊張的小動物一樣，不斷地晃動，亮度也隨時都在改變。

 

　　在那本小說中，執行了這個儀式的女子形容蠟燭的光亮讓她感覺自己就像是電影中的女主角，心情禁不住地高亢起來。但是裳瓔珞現在的情緒可一點也不高亢。他感覺自己的胸口正被無法名狀的恐怖壓迫著。好害怕，可是又期待著即將看見的事物，不管那究竟是什麼都好想知道。

 

　　看得見嗎？我的未來？

 

　　到底，是什麼樣子呢？

 

　　滴、答，鬧鐘的秒針發出規律的聲響前進著。長針和短針幾乎完全疊在一起了。三根指針交會時，裳瓔珞轉過身，看向鏡子。

 

　　突然，一道火焰的光芒，從空中閃現。

 

　　就好像掠過雲層的閃電，或一瞬間劃過天空的流星一樣，馬上就消失，只在視網膜中留下若有似無的殘像。裳瓔珞驚愕地回過了頭，背後是有一整片的黑暗。連那殘像也幾乎褪去了。可是絕對錯不了的，那道突然閃現的光，是火焰的顏色。

 

　　鏡子裡只剩下自己迷惘的臉，被搖曳不定的許多燭光照映著。就好像隨著水波搖曳的月影，或是沉入海底的船隻一般。

 

　　果真，小說就只是小說啊……近似於興奮的不安消失得無影無蹤。把蠟燭一一吹熄，收進抽屜裡，回到床上，裳瓔珞將自己埋進被窩裡蜷縮起來。這次他幾乎是馬上就墜入了夢鄉。

 

　　淹沒了父母與外婆的安寧潮水漫了上來，靜靜地包圍了他。心臟平穩地跳動著。

 

　　被擱回床頭櫃的鬧鐘，在不被凝視，也無需照亮任何事物的黑暗中，朝著未來的第二天，繼續一步步地向前走。

 

 

   END